真白友也推開門,今日的演劇部異常安靜。

 

間接照明都關著,只有那盞拉高的鹵素燈打在絨布沙發上,仿的是舞台上獨角戲時的人像燈。空氣裡香氣繚繞,不似往常濃烈的玫瑰,而是更加深沈、誘惑,彷彿還帶著葡萄酒般地微醺⋯⋯

 

日日樹就坐在那裡。斜靠著沙發、長腿伸直了懶懶交疊,披散的長髮遮住半邊臉,看不出是醒是睡。

 

對這個情況有些戒備,友也探進半邊身子觀察了好一會,這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進部室,帶上門。

 

四處張望的眼沒看到任何北斗學長的物品,當然,人也不在。

 

於是戒備繼續提高。很輕很輕地把書包放到門邊的櫃子上,他握緊了雙手,屏氣凝神緩緩靠近。

 

雖然說待會就是社團活動時間而且北斗學長通常都會準時到,但難保變態假面又設下什麼陷阱來玩弄自己,還是用上一萬分的小心最為保險⋯⋯嗯?真的睡著了嗎?

 

安靜地走到涉跟前,戰戰兢兢地繞過那雙大長腿,他歪頭觀察了好一會,又把手伸到涉面前揮了揮——沒有動靜。

 

呼吸也很平穩。

 

眉毛沒皺,眼瞼也沒有偷偷顫抖。

 

⋯⋯真的假的?

 

皺著眉的小臉探進光線的範圍,鹵素燈在冬日裡並不顯炙熱,只是提高了肌膚局部的溫度,徒惹紅暈。松果色的眼眨了眨,緊張感把唇瓣咬得水潤,友也咽了咽唾沫,輕輕開口。

 

「日日樹學⋯⋯嗚!」

 

那雙紫水晶似的眼在自己面前張開,距離近到不行,甚至給人一種睫毛都能數出有幾根的錯覺。然而他還來不及逃,眼皮只掀了一半的日日樹瞬間就抓住了友也的手。連驚呼的時間都沒有,他就被拉著倒在了日日樹身側。

 

長髮依然半遮著視線,鹵素燈從上面打下來,燦亮的光影把輪廓都模糊。

 

「友也君⋯⋯」嗓音不若平時高亢,帶著香氣的手罩下來,蓋住了自己因為驚慌而瞪大的眼。「就這麼害怕嗎?」

 

廢話!哪個正常的男孩子天天被逼著穿女裝能不害怕你倒是說說看啊!

 

心裡的吐槽還沒說出口,日日樹搶先把一隻手指放在了唇上,彷彿會讀心術。「噓⋯⋯今天要表演的可不是魔術師。把情緒拋掉,閉上眼睛,好好感受周遭的氛圍。」

 

聽到對方這麼說,友也緊繃的肩膀慢慢放鬆下來。畢竟部長在指導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跟著學對自己有益無害。於是他聽話地閉上眼,精神從心思抽離,專心感受環境。

 

手指下的唇瓣微微張開,水潤潤的。日日樹勾起無聲的笑容,聲音更輕。「⋯⋯描述一下你的感覺,友也。」

 

「有⋯⋯微妙的香味。不太像香水,感覺聞久了會醉⋯⋯燈光很溫暖,可以判斷光源在頭頂右,呼——右側,抱歉。」於是他敘述起來,青澀的少年嗓音在空曠的室內迴盪,隨著語速逐漸放慢,他的胸膛起伏卻益發劇烈。微妙的感覺在發酵,氧氣好像不夠,他不得不中斷自己的話深深吸了口氣,讓熏人欲醉的香氣盈滿鼻尖。

 

「然後呢?」那躲在暗處的聲音問,蛇一般沿著耳廓鑽進來。「張開你的感官,友也君。想像神經沿著每一寸肌膚掃過;想像香氣附著在肌膚上的觸感;想像週遭事物的輪廓⋯⋯描繪你的身體、皮膚、眼皮、鼻尖、嘴唇⋯⋯感覺到什麼?」一個個單字說的黏膩,最後的停頓卻令自己心頭一緊,彷彿是有雙手沿著這些部位撫過,最後輕巧地溜走。然後那吐息忽然近得呼吸可聞。

 

「告訴我⋯⋯」

 

「⋯⋯在發抖。」顫抖的唇吐出同樣顫抖的發音,「不是因為害怕⋯⋯皮膚有點熱,心跳得很快,呼吸⋯⋯有點呼吸不過來。」他注意到音響不知何時打開了,女聲略顯沙啞的菸嗓唱著法文,為整個氛圍更添上繞梁的⋯⋯情色。
 


這個詞讓他下腹一緊,生理的小反應忽然統合了。胸口劇烈起伏、潮紅爬上臉龐,日日樹蓋著自己視線的手觸感鮮明,彷彿連指紋都清晰。空氣太乾了。他想,於是又咽了口唾沫,舔唇的舌頭不自覺刮過了日日樹的手指,帶出一點濕潤的痕跡。
 


「不是害怕,那是什麼?」身側的暖光被遮住,靠上來的體溫卻更炙熱。那驅動香氣的身體隨著心跳的頻率靠近,卻在離自己三寸之處停下。濕淋淋的嘆息吞吃耳廓,和笑意一起。「切開你的情緒,赤裸裸地攤開來。就像作家披露人性、警察揭發罪行,告訴我⋯⋯」

 

「那是⋯⋯」動動身體想脫離侵吞自己的吐息,卻只是把曖昧的空氣攪得更黏膩。不安地揪緊了制服長褲,渾身肌肉不自覺都緊繃起來——大概是在壓抑什麼。艱難地振動聲帶,於是讓語句更形破碎,那兩個字實在太難出口——

 

「是渴、呼⋯⋯」比囁嚅更囁嚅的,「是⋯⋯渴望。」

 

說出情色這樣的單字還是太困難了。

 

 

日日樹卻已經夠滿意,於是身體和手掌一同褪去,友也睜眼時就見部長早退到了陰影處,笑意在燈光後忽隱忽現,只有那雙紫水晶似的眼暗光盈盈。

 

「真是出色的理解呢友也君。」帶著笑的聲音和劇本一起落下來,友也連忙接住,定神一看正是自己上禮拜研究的故事,只是這份空空如也,沒有任何註記。

 

「來。」隱沒在黑暗中的嗓音充滿誘惑。日日樹從光線後走出來,戴上眼鏡、穿著中世紀的燕尾服,儼然是包法利夫人裡和女主角偷情的萊昂先生。「維持你的情緒,我們從這一段開始。」
 


他點點頭,閉眼定了定心神。滿室寂靜,顫抖的雙手又復交疊回膝上,擱著劇本。
 

 

「我來這裡是因為我需要你。」他說,她說。「我不要再停滯在絕望的狂熱中。」像是憋著一大口氣,把情緒都埋藏進眉毛皺起的縫隙間。定定盯著萊昂,她怕被發現,卻又想要被發現。
 


「⋯⋯我親愛的艾瑪。」沈吟半晌,他說。本來輕鬆垂在身側的手交握在身前好讓自己看起來誠懇一些。「你呆立在蘋果樹下而希望聞到橙花的香味。所以沒錯,你是停滯在原地,迷失在錯覺的假象裡。你喜歡聽人說,可自己卻沒有勇氣隨心而行。」
 


那試圖輕描淡寫的語氣令人受傷。萊昂的姿態無處不透露拒絕,明明在同一間房間裡,她卻感覺兩人正在轉身,分道而行。
 


這樣的想像太恐慌。

 

「我有的。」她說,他說。起身握住日日樹的手,視線落在胸前的別針上,長睫輕顫,那是一種賭注。「我有勇氣,請你不要把我推開。」聲音因為激動而提高,帶著顫音和細碎的哭腔,他抬頭與日日樹四目相對,企圖從哪雙淡然的眼中找出哪怕一點興味。

 

我只是厭倦了普通而無聊的日常生活,我想要成為上流的被愛著的美麗的人,我想要你。

 

「⋯⋯是啊。」視線下落,那雙紫色的眼像是明白了什麼,本來處處規矩的手反握住他的。「確實如此。」

 

他說。然而也只是這樣,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受不了這樣的猜測,他忍不住又把自己挪進了些,棕色的眼眨也不眨地看過去,是乞求、更是質問。

 

做點什麼,求你做點什麼。

 

從喉間溢出嘆息,日日樹抬起一隻手撫上那張等待答案的臉,「你一定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來這裡吧?」不等他回答,手指沿著臉頰滑下,輕輕挑起下巴。他心領神會地閉上眼,感覺血液都在加溫。

 

⋯⋯然而預料之內的吻並未到來。

 

身邊一空,日日樹閃身躲入黑暗。而當燈光再次亮起,一身學生制服、帶著假面的「普通」演劇部長已經著裝完畢。

 

「呼呼呼——沒想到吧友也君?你也能如此的投入,甚至連對我的戒備都完全放下!剛才的對戲比預期還要更加出色,Amazing——☆」
 


⋯⋯等等,我剛剛是在期待部長的吻嗎?!後知後覺的真白友也驚恐地瞪大眼,猛然摀住嘴。臉上明白寫著「我剛剛是不是嗑藥了?」的疑惑和「天阿我的初吻竟然差點給了個男人!」的絕望。

 

看著學弟驚恐無比的表情,日日樹目光一閃,笑容又更燦爛了。

 

「啊——嚇到你了吧?真是精彩的表情,這個世界果然既有趣又充滿了愛!來吧友也!我們來排練下一場戲⋯⋯」

 

「哇啊不要!你不要過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這個變態假面!離我遠一點!」
 


演劇部華麗又吵鬧的日常還在繼續,而那些悸動、反應、渴望和情緒⋯⋯

 

收進腦袋裡,日日樹笑而不語,狹大把玫瑰和彩帶向友也追逐而去。



 


 

這次試著寫出擦邊的色情感,表現出友也除了哭和跑我覺得擁有「才能」的一面(不是
總之這對是很情色的!真的!(不是
然後真的,清水比肉簡單多了,光是沒肉就這麼燒腦,開車可怎麼辦啊(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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