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幫大家防個雷,這篇大概會戳很多雷點o'_'o


#有凜緒慎入  #死亡描寫慎入  #有屍體慎入  #內容皆為情節需要切勿模仿 

如果上面都沒有雷到你......那我也阻止不了了你去吧(攤手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

 

零背著晃牙走在密林間,清晨的濃霧籠照山林,呼吸間盡是微澀的潮氣。

 

背上的人呼吸很沉,零小心翼翼地移動,生怕驚動了他——晃牙現在的情況可禁不起任何折騰。

 

感受著緊貼脊梁的呼吸,他眨了眨眼,把沾著露水的酸澀抹去。腳步益發平穩,與身上的人無意識的低吟交織在一起,在靜到極致的森林裡更顯突兀。

 

其實平常的森林不是這樣,但零身為吸血鬼的威壓太迫人,除了不能動的植物,方圓五里的生物幾乎走了個乾淨,躲不開的昆蟲也識相地噤聲,就怕惹了這位煞神。

 

零的情緒的確糟透了。他甚至不願意收斂自己的威壓,任憑走過的道路被自己的煞氣淨空,他垂著眼,裡頭只有沉沉的紅,幾近於黑。

 

走了好一會兒,直到太陽升起,濃霧散去,他才停下腳步,緩緩蹲下了身。

 

眼前是一座湖。水面平如鏡,映出已經撥霧見日的天空,一碧如洗。

 

他輕輕把晃牙放下來擺在草地上。他跪坐於湖畔,把晃牙慢慢移到自己膝上,替他把頭擺向湖面。

 

做完這一切,晃牙終於睜開眼睛。他的雙眼已經有些渾濁,吃力的望了眼湖水,他掙扎著想勾出一個笑容,卻被零止住。

 

「切勿消耗精力。」他低聲道,語氣壓抑。「汝...」時日無多。

 

他不敢說。

 

晃牙聽話的閉上眼,不再動彈。零撫上那張他看了千年的臉,從年少張揚到垂垂老矣,眉眼間的輪廓不變,歲月卻在上頭鑿下深深痕跡,殘忍亦溫柔。

 

摩挲他滿佈皺紋的臉,從眉心、雙眼、鼻尖,掃過緩慢的呼吸,一直來到微微顫抖的唇。那細微的頻率卻如投石入水,零整個人都跟著顫抖起來。

 

他以為千年的陪伴可以讓自己坦然面對死亡,卻在此刻才明白,只有擁有死亡的生命才能面對死亡。

 

 

他們是神棄之族。

 

 

晃牙擁有狼人的血脈,卻沒有完整到讓他能夠覺醒成狼人。就算自己幫他找到了遠古的繼承使之覺醒,這份繼承終究也有限制。

 

生命無不走向終結。

 

似是感覺到了零的顫抖,晃牙艱難地動了動唇。零立刻低下頭,望進那雙寫滿蒼老的瞳。

 

晃牙使勁抬起手,才動了動就被對方捉住。零直接抓著他的腕放到胸前,攤平那隻指尖有著厚繭的手貼在自己心上。

 

他卻忘了吸血鬼沒有心跳,再如何貼近,摸到的也只是一片冰冷。

 

晃牙想抽開,卻發現自己半點力氣也使不上。感受到頰邊的手同樣冰涼,他偏頭,使勁咬開零的指尖。

 

天敵的血液能讓他們的生命力得到短暫的滋養,大道平衡總是這麼幽默。

 

指尖的疼痛驚醒了零,他很快反應過來,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觸目驚心的傷口撕裂開來,冰冷的血液爭相湧出,汩汩灌入晃牙嘴裡。

 

衰頹的心臟重重跳起來,把吸飽了能量的血液打入四肢百骸。遠祖吸血鬼的力量十分強大,他雙眼的混濁褪去,皺巴巴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轉眼間就完成了返老還童的過程。

 

但他們都清楚,這樣的刺激是不可逆的。生死有度,加速壓榨生命就意味著加速迎接死亡。見晃牙閉上嘴零連忙收手,他胡亂用袖子擦了擦傷處,垂眸遮住情緒。

 

晃牙卻無所謂,那雙重新清亮起來的眼睛滿是坦然,一如初見。

 

他主動扳過零的頭,逼對方與自己視線相對。他看見一雙蓄滿淚水的眼,赭紅近黑。心底一痛,他撐起身體,給了零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他早知道有這一天的。無論是在決定與永生的天敵談戀愛或是接受九死一生的狼人傳承的時候,他早就準備好面對死亡。

 

 

可是零無從準備。

 

 

抱歉,只能丟下你了。

 

晃牙苦笑,湊近零耳邊說了句話。卻見到對方瞪大雙眼,淚水湧出,零像個孩子般抽噎起來,止都止不住。

 

打進血液的力量終究有限,晃牙可以感覺到生命力逐漸自體內流逝。撐著零膝蓋的胳膊一軟,他被零眼疾手快地撈進懷裡,對方眼淚還不住地落,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他卻只覺得心疼。用盡最後的力氣,他雙手捧起零的臉,抹掉佈滿臉頰的淚。

 

而後,綻開一抹屬於大神晃牙的笑容,霸道張狂,

 

 

一如初見。

 

 

捧著雙頰的手垂落,零卻似毫無所覺。他緊緊抱著晃牙,待得最後一絲生命力回歸天地,懷裡的身軀逐漸恢復本來的面貌,蒼老、衰頹;塵滿面、鬢如霜。

 

零枯坐原地,任憑懷中比人類更加溫熱的軀體逐漸冰涼;任憑星辰升落、風雲聚散,直到清晨的露水覆了滿身;直到那雙略顯陳舊的紫紅色帆布鞋切進他眼簾。

 

「你要發呆到什麼時候?」朔間凜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用下巴努了努他懷中的軀體,「都已經僵硬了哦。」

 

零渾身一顫,他連忙低頭,這才發現晃牙的身體已經與自己——與屍體同樣冰涼。

 

那抹笑容還恍惚地浮在眼前,還有他離開前的低語......想到晃牙最後的交代,零垂眸,抱著懷中人默默起身。

 

「走吧。」他說。微風揚起他覆滿露水的黑髮,過於纖細的露珠被吹散開來繞在身畔,薄霧似的。清晨將盡,陽光從雲後灑下來落在湖水上,波光瀲豔。

 

他們在這裡許下了相伴千年的誓言。

 

現在……零低頭,懷中的人閉著眼,除了因為沒有血色看來更加蒼白,幾乎與生時無異。零溫柔地順了順那不隨著年華老去而順服的瀏海,晃牙近乎呢喃的聲音還在耳畔,他輕輕笑起來。

 

 

「如果難過得要瘋掉,就睡吧。」

 

 

睡吧。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睡眠,而是吸血鬼的最後手段。

 

如果寂寞得要瘋掉,永眠吧。

 

兩個孤獨的宿敵走到一塊本就是奇蹟,身為神棄之族,何能奢望更多?

 

 

擁有死亡的生命才能面對死亡。

 

 

這一走便是日出到日落。凜月罕見地沒有露出不耐,他沉默地守在哥哥身後,正如千年前零為他做的。

 

回到居所,朔間零直接把晃牙抱回了房間,為他洗漱、更衣,每一個步驟都無比仔細。

 

而後他打開兩人睡慣了的棺材,小心翼翼的把人放進去。自己則從與臥房相連的房間拖出另一口——吸血鬼都會為自己準備的,永眠之棺。

 

他正要把棺材擺好,房間的門卻「碰」地被踹了開,凜月衝進來,滿臉怒容,輪起拳頭就向零掃去。

 

零卻不閃不避,任憑凜月把自己摜到地上,拳頭重重砸落,凜月一把揪住零的領口,神情冷冽。

 

「你在做什麼?」

 

「準備永眠。」零的神情很平靜,語氣簡單得彷彿他只是要去睡個午覺。

 

「你休想!」凜月咬牙切齒,他的瞳孔都澱成了深紅色,少見地動了真怒。「你竟敢……」

 

 

竟敢,竟敢就這麼離開。

 

 

他說不出來。

 

零卻知道他要說什麼。莞爾,他輕輕閉上眼,語氣很柔。

 

「真緒是人,但晃牙不是,不算是。」

 

「汝隨真緒走入陽光,晃牙卻伴吾行於黑暗。」

 

「吾……忍受不了。」

 

凜月沉默下來。

 

他其實懂的。在真緒闔上雙眼那一刻,他也想過要隨真緒而去,就此永眠。

 

但真緒有太多牽掛。想到臨終前他還在操心他們養大的那個孤兒過的好不好……他就放不下。

 

因為真緒在乎,他學會跟著在乎。

 

因為那一眼的眷戀,他看顧那個孩子和他的後代,一看就是千年。久到他們開枝散葉成了影響力龐大的氏族,久到現在的子孫已經不知道為什麼族裡有這麼個不世出的「高人」......但這些都不妨礙他們每個月在無光的夜晚造訪,帶著孺慕與恭敬喊他一聲「凜月先生」。

 

與他們的孩子如出一徹。

 

縱使厭煩,還是時不時溫柔地回顧——看到那雙隱約有些相似的眉眼,他就會想到真緒小心翼翼抱著嬰孩的樣子。

 

零睜開眼睛凝視自己的胞弟,神情溫暖。

 

凜月很幸運,真緒的溫柔拯救了他;自己亦何其有幸,能夠有晃牙常伴千年。

 

其實已經夠了。他們是神棄之族,本無法得到救贖。

 

「凜月。」他摸摸那張與自己同樣冰冷的臉,不老的容顏怔然,而後靜靜地,流下淚來。

 

「吾與晃牙只有彼此。」他說,「汝阻止不得。」

 

說罷,他緩緩將凜月推開,走向並列的棺材。他深深地看了晃牙一眼,像是要把輪廓刻在腦海中。

 

凜月呆坐在地,他只能望著自己的兄長與愛人眷戀地吻別,踏入另一只棺材。

 

棺蓋終於闔上,他沈默數秒,再也忍受不住,

 

 

失聲慟哭。

 

 

 

 

 


 

這篇完全是衝著虐好虐滿的情況來寫的,雖然是我很久以前就想寫的題材啦

不對等的生命什麼的,這種設定真的太哀傷。有永恆的生命又如何?如果不走向結束,又怎麼映照出「活著」?

佛說人間有三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突然就想以這樣的方式來呈現我對吸血鬼兄弟的人生感慨,當然也還是有被點文的原因啦w

總之,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如果覺得有被觸動到,留言就是最好的打賞了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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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鍋邊小素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