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笑

其實一開始只是純粹的憧憬。

你穿著長裙、豎起長髮，以一種君臨的姿態，在舞台上婆娑起舞，彷彿整個世界都被你點亮。渺小如砂礫的我坐在舞台下，和所有的觀眾被淹沒在炫目的燈光裡。

這是我第一次深深感覺到，感覺到想要變得「特別」的渴望：那樣美麗的、特別的、萬眾矚目的人生。

如果是我，也能成為那樣閃耀的太陽嗎？
 

抱持著初見的悸動，用最工整的字填好了入社申請，連呼吸似乎都微微顫抖，真白友也定神推開演劇部的大門。

迎接他的卻是無止盡的災難。鴿子與彩帶齊飛、玫瑰花瓣老是掉進茶杯裡，還有笑聲高亢得像是要跟全世界表明自己的存在一樣，總是戴著假面的怪人。連忙躲進大衣櫃裡卻仍然逃不開，被強行破門之後還對著嚇得瑟瑟發抖的自己哈哈大笑——那個人稱自己為日日樹涉。

⋯⋯拜託，誰來告訴我一切都是夢；告訴我那個在台上燦亮無比、簡直像是仙女一樣的人和眼前的變態假面不是同一個！！！

然而這場惡夢並沒有醒來。很快地，比惡夢更加可怕的真實襲來。破壞學校公物（演劇部的大衣櫃應該算是公物吧？）、逼迫自己穿女裝、為了揣摩角色強行逼迫人住進別人家，更不用說做出各種羞恥的姿勢，講出讓人一生都不願意再回想的台詞⋯⋯惡行惡狀根本罄竹難書！

可是，可是每次有人去要回入社申請書的時候，這個人總是笑得特別愉快。

「哎呀——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嗎？真是可惜。不過沒關係！你的日日樹涉依然會為你帶來驚喜和愛☆說不定某一天會再迎來命運的巧遇，盡請期⋯⋯」

「夠了吧？！這種奇怪的台詞就不用再說了！我真是受夠了！」與自己同齡的學弟一把抽走部長手上的入社申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演劇部。

大門關上的聲音特別沈重。他回頭，卻看見日日樹涉愉快地笑著，眼裡閃爍著星光——

像是第一次他在台上見到的那樣。

於是一個疑問在心裡萌芽，掐滅了每次自己看著部長想要脫口而出的那句。

「請把入部申請還給我。」

最後一個一年級的同伴這麼說。直到厚重的消音門關上，他才猛然驚覺，終於，

終於，只剩下自己了。

他依然回頭，這次部長卻側身對著他，語氣一如既往的愉快，卻看不清表情。

「友也君。」他說，「這下麻煩了呢！雖然被說是個怪人，我多少還是知道規則的唷♪如果少於三個人就會被廢社，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能麻煩你先回去嗎？」

他期期艾艾的應了聲，心裡莫名地慌，於是離開之前又回了頭——

部長的眼睛，這次依舊燦亮如星。

怎麼能呢？作為一個人，遇到這些事情不應該是悲傷的嗎？

手裡的劇本被反覆揉捏，像是在揉捏自己的思緒，走在長廊上他焦慮地想。看得出來雖然訓練的強度幾乎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但對方確實是在進行「培養」。那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甚至羞恥的訓練也都有很好的效果⋯⋯雖然部長總是喃喃著還是不行。

他是認真在對待每一個演劇部的人，既然如此⋯⋯作為一個人，每一次的離開，應該都是難過的吧？

「⋯⋯我一直覺得你不像個人類。」

還是說出口了呢，不知不覺。那雙紫藤色的眼睛似乎閃過了什麼，但又或許只是淚光的反射，叫人看不清晰——在他說完了那樣的故事之後。

叫人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瞬間，而後面具重新回到了他臉上。「沒什麼好後悔的。」他笑著說，平常地。「畢竟我是這麼過來的。」

心裡忽然像是被收走了一塊，密密麻麻的抽痛起來。那張微笑的嘴還是喃喃說著天才與普通、世俗與抽離的話題⋯⋯其實，老是放大孤獨的部長，明明也非常的狂妄啊！

居然還敢說我很危險什麼的，最危險的明明是部長吧！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擅自把人分類成「日日樹涉」和「除此之外」，還說了一些像是照顧學弟的話，甚至擅自要把我拋在後頭⋯⋯這簡直是驕傲自大！

「煩死了！」見你略微驚訝的表情，不知為何心裡的抽痛忽然減輕了一些。

啊，看吧。即使是這種程度的瞪大雙眼，我也是能夠讓你感到驚訝的。

驚喜就是生活的刺激，而生活的刺激能帶來改變，所以帶來驚喜也是為世界帶來改變，裡頭蘊藏著愛——看吧，天天聽著這些話，我也都會背了喔。

「我會一直陪伴你，直到自己的極限為止。」

「所以，請不要隨便拋棄我。」

這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我，唯一能夠驚艷你的事情。

或許不是像太陽那樣能夠溫暖世界的萬丈光芒，但我也能夠成為一盞小小的油燈，在無人的宇宙裡，照亮孤單的你。

部長，生日快樂。

涉涉生日快樂！！！

一直想要找時間認真寫我心目中的涉友，於是就以友也內心話告白的方式寫給了涉涉，這樣的方式是第一次嘗試，希望大家喜歡！

另外偷偷預告，這篇和友也的生日賀文是互為表裡，可以一起看的，裡頭有暗藏玄機——但還是等到友也生日po出來再說明吧XD

希望以後也能繼續為世界帶來驚喜與愛，日日樹涉，生日快樂。